坐上往哈爾濱的火車
第一次跟着回哈爾濱農村老家,當然是爲了補請結婚喜酒的。正月,我們一起坐上北京開往哈爾濱的火車,爲了省錢只買了硬臥的車票,雖然車廂內暖氣足以禦寒,但我也能從各種資訊與傳說中想像東北冷凍的情景,因此不但全套秋衣褲上身,還因怕凍壞了被老婆逼着穿兩雙襪子,厚厚的毛衣和羽絨服就不用說了,那簡直是全副武裝似的如同一隻極其臃腫的臺灣黑熊。
車廂擁擠呵氣成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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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再向北前進,車廂裡擠的都是人,每人都呵氣成煙,車廂的玻璃窗內部逐漸被滿滿的呼吸熱氣所覆蓋,形成擦了又上的白色霧氣,而外部的玻璃窗在越往北的過程中,也同樣從角落逐漸被透明的厚厚冰霜所佔領,這些冰霜並不因火車飛快前進的速度而消融,相反的,卻集結得越厚越堅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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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能透過不停擦拭那一層霧氣,勉強欣賞窗外那模模糊糊風景,但其實火車路經哪地點了,也無法真的看清楚。所以與其說是欣賞窗外東北的風景,倒不如說是在欣賞一幅幅模糊的抽象畫。將來若有機會,我一定再找非冬天的季節回哈爾濱農村看看不可。
其實,在火車上,爲了避免一下車就迎來格外酷寒冰凍吹上身的冷氣流,在火車上還是得脫去過多禦寒衣物的,但老婆似乎還是凍得手腳冰冷發抖,我笑她說:「你來自最北方最寒冷氣候的東北,卻是怕冷到這種程度。」她看我卻一點也不懼寒,故而驚奇問道:「你真的不冷?耶,你怎不怕冷?你來自很熱的亞熱帶臺北耶!?不怕冷纔怪!」
咦你怎麼會不怕冷
我笑了笑回答:「真的怕冷啊,我是真的怕熱不怕冷!以前我聽說你們東北也盛產麥子,但你們爲何喜歡吃大米飯?而南方的人卻喜歡吃麪食,這不是反過來了嗎?這跟我想像得與傳說中的根本就不一樣啊,呵呵,所以我不怕你們東北的冷有何奇怪的,來自東北的你不也怕冷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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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冷不冷是一回事,在前往北大荒的長途火車上吃東西又是另一回事。火車上也有專設的餐車,但吃起來卻貴而不實,同時難吃得要命,如果不是擺面子那就省了吧;要省就自己帶大陸的方便麪上車自己泡着吃,於是一到吃飯的時間,那真是整個火車裡充滿濃濃方便麪的特殊味道,但我至今還不清楚爲何大陸人一坐上火車吃自己泡的方便麪時,總要邊啃着那滿是麪粉而沒實質肉香的小腸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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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猜想,天啊,等下了火車,我身上衣服上大概都沾滿了難聞的方便麪濃濃特有味道了。我點的是也一樣難吃又貴的所謂盒飯,於是就想起大陸火車上非常流行的搞笑叫賣:「花生瓜子撲克牌,啤酒飲料礦泉水,同志,腿讓讓!水果,好吃的水果,請問有需要的嗎?晚餐∕早餐來了,15元一份,有需要的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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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貫通每個車廂的走道上,小推車的服務員總是一臉沒表情地問你要不要這要不要那,聲音更是如同車窗外的氣溫冷冰冰的,我懷疑大陸人爲何一上火車就喜歡自己帶吃的,而不買火車上小推車的東西,這和小推車上東西的品質價格,以及叫賣的服務員的服務表現多少有點關係吧。
同志 麻煩腿讓讓
後來我還聽說過更搞笑的:「不買就別站路中間,過道本來就挺窄的,我還要去下個車廂呢。順便說一句,查票的很快就過……來來來,啤酒飲料礦泉水,花生瓜子撲克牌,同志,腿讓讓!水果,好吃的水果,請問有需要的嗎?晚餐∕早餐來了,15元一份,有需要的嗎?」
然後,小推車一過,後面的乘客就開玩笑地跟着模仿地叫賣,如果火車上不是人擠人惱人的話,聽到這些叫賣臺詞就會笑到噴飯心情好上百倍。
基本上,坐大陸的長途火車還算是舒服的,但如果遇上春節或五一、十一這樣放長假的時候,千萬別坐火車,否則那絕對是慘事劫難一樁。後來有一次也是陪老婆在冬天回哈爾濱農村老家,春節,真是令人深痛惡絕的一次「春劫火車之行」,至今依然深刻難忘,心裡暗想:以後絕不在放長假的任何假期裡坐火車回哈爾濱農村老家!打死也不!
在「春劫」坐上這種長途火車的乘客想必苦比樂多吧,在長達十二小時的顛簸火車之行中,沒位置坐因此一站就是十幾小時也多得是,累到暈倒的也多得是,憋到尿褲子也多得是,這時你會想到能有幸參加這地球上最大規模的人口遷徙行動,那絕對是人生中最不可替代的最大考驗了,從此面臨任何艱難險阻都將視爲坦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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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經常奉勸身邊的朋友,你一生中一定至少要有一次去乘坐北京哈爾濱間的長途火車,才能真正體驗出人活着的意義在哪,但如果你患有尿頻症或腎臟不佳,甚至是呼吸困難症候羣,以及心臟病等等那就稍微考慮一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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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於抵達終點站哈爾濱了,不過,要回到農村老家,還得換公共汽車搭上五、六個鐘頭。那又是另一段旅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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